《鹅笼书生》里的“心亦不尽”

 2023-03-27

     动画短片《中国奇谭》之《鹅鹅鹅》，出自于南朝时期的志怪小品《阳羡书生》（也称：鹅笼书生），我因这部短片特地去找了原文来阅读。

       故事本身很简单，就是讲一个年轻货郎在山里救了受伤的书生。书生请货郎喝酒，觉得无聊，于是从嘴里请出女子。书生喝醉睡去，女子又请出她的心上人男子。男子在女子照顾书生时，请出自己心上的少女。他们喝酒聊天，书生醒来，紧接着男子、女子和书生将心上人各自收回口中。他们互相隐藏真相，展示了人心的复杂。

       原著里对白非常精炼，却蕴含深意（也正是文言文之美）。

       我们看看这几句：

……酒数行，谓彦曰：“向将一妇人自随。今欲暂邀之。”彦曰：“善。”......此女谓彦曰：“虽与书生结妻，而实怀怨，向亦窃得一男子同行，书生既眠，暂唤之，君幸勿言。”彦曰：“善。”女子于口中吐出一男子，......男子谓彦曰：“此女虽有情，心亦不尽，向复窃得一女人同行，今欲暂见之，愿君勿泄。”彦曰：“善。”......

       这里面最精彩的四个字，就是“心亦不尽”，可以说是把人性的特点点透了。

       我们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，内心总是不安定的，焦虑不安，知道无济于事，也还是不停的折腾。因为我们人真正想要的，是得到一种完美的关系。让自己的不完美得到补充，变得完美。如果不能完美，则不能甘心，这就是“心不尽”。

      那么有没有可能从别人那里把自己补足呢？

      真话很伤人，几乎没有可能。

      因为每个人都有欠缺，怎么可能你缺的这一块刚好就被你的另一半补上呢？哪怕能补上，对方缺的那一块你这里是否又刚好能有呢？

       即使万一他能补上你的，你补不上他的，那还是不能圆满。

      对了，“另一半”这个词也很有趣，刚好表达了我们找对象的理想追求：我们希望对象刚好是自己缺的一半。

       然而我们每个人的欠缺不会是刚好只有一半，每个人的欠缺必然也是不规则的，人性的不完美可以体现在任何方面，事实就是如此。一个人所谓好不好，就是看他欠缺的多少，能在绝大部分地方不欠缺了，那就算是足够好了，可惜这样的人微乎其微。

       在我们现在这个时代和社会，有钱有资源的人找对象会容易一些，因为钱和资源是优势，是多数人亟须补充的。但是，人家和你相处未必是爱你的人，只是看上你的钱和资源而已。这时候给再多钱再用心都没有用，那种完美关系始终你还是给不了，因为你实在是还不够好。

       没钱没资源的人当然就更难了，如果没钱没资源，人还又不够好，那谁能看得上呢？

       无论是社会、家庭，很多的痛苦就是这么造成的，人人都在向往求，求又求不到，所以痛苦。只因“心亦不尽”，生出无穷事端。

       导师们说，人求圆满，不能向外求，只能向内求，从自性上去求。"反观内照，观法无我，观心无常，观受是苦，观身不净"，通过修行来达到圆满。

       虽然这样也很难，但不是完全没有机会，好过没有方向的瞎折腾。